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延和殿面对第一劄子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二、《宋代蜀文辑存》卷八八
臣一介疏慵,待罪博士,比因愚赣,荐乞退闲。
将期获展于素心,乃遂缴誊于二奏,旋申前请,汔閟俞音,致令孤子之踪,尚玷班联之末。
兹缘参告,适值对班,幸天表之再瞻,岂愚言之敢爱?
臣闻区别是非者,天下之公言;
包容贤否者,当今之邪说。
自昔言者每当国论危疑之秋,欲混邪正为一说,昭然号于天下,曰皇极,曰大中,以为包含依据之的。
而不知经之所谓皇极者,非此之谓也。
盖皇者,君也;
极者,至也。
言人君之身居至极之地,以为天下之标准,周公所谓「以为民极」者是也。
自汉儒误以「大中」二字而训之,而后世遂以为宽洪广大之言,又以大中为含洪姑息、善恶不分之目。
如元祐之调停,元符之建中庆元之建极,皆是也。
然尝论之,君子小人不可并用。
君子小人之说不明,而是非颠倒,贤否贸乱,其馀毒遗烈,往往以之,斲丧元气,残害国家,蠹坏善类而不自知也。
元祐更化以来,奸邪失职居外,日夜伺便,规求复入。
吕大防辈乃欲合两党而用之,其意将以消平旧怨也。
苏辙则谓邪正不可兼用,兼用必至交争,此元祐调停之说也。
自此说一行,未几而李清臣吏书入矣,又未几蒲宗孟以兵书进矣,又未几而邓温伯之徒复以外藩起矣。
虽琐琐缴驳,谏官论列,事得暂止,然此路一开,终不能遏小人之进,激而为绍圣反覆之祸。
则此说实为之,非斲丧元气之斧斤乎?
元符末年,瓘、浩虽来,章、蔡未去,邪正杂揉,朋党交攻。
元祐之党嫉视熙、丰之人,绍圣之人忿怒元祐之党。
曾布一旦以大中至正之道改元建中,其意盖欲以元祐兼绍圣而行之也。
曾肇则谓当先分别君子小人,然后可以行大中至正,此元符建中之说也。
自此说一行,而邓洵武以《爱莫助》之图进矣。
又未几而温益、钱遹之徒据要津矣。
又未几而蔡京左丞,且拜右仆射矣。
虽旌别淑慝有诏,纷乱宪章有戒,然此机既抉,终不足以止小人之来,激而为宣、靖危乱之祸。
则此说实为之,非残害国家之鸩毒乎?
庆元中,柄韩专国,摈逐善类,至标道学之目,以为攻诋之资。
羽翼既张,忠谏受祸。
权臣稍厌前事,或者附会,又立为建极之说,以示广大含容之公。
一时君子,虽幸学禁之稍宽,而见远识微之士,则深忧邪正之相揉。
庆元建极之说也。
自此说一行,小人惧其事之变也,复嗾言者以辨治为请矣。
未几而伪师之葬严行约束矣。
又未几而习伪攻伪之禁申致其严矣。
虽废退之士先后复官,而复雠之说一进,终不能止小人之言,激而为开禧用兵之祸,则此说实为之,非蠹坏善类之蟊贼乎?
是三说者,虽其为意各有不同,大抵皆以含糊鹘突为说。
是以忠邪并世,薰蒸变化,荃蕙化为萧茅,嘉谷化为稊稗,人类殄绝,世道陵夷。
所谓斲丧元气,残害国家,蠹坏善类之祸,靡不有之。
是非天之作孽也,人才之辨不明而其祸必至于此也。
陛下以聪明之才,当艰难之会,其于人才进退之间,尝致其谨矣。
然天下之才,有君子,有小人,其名既殊,其类又别。
尝即其情状而观之,大率不过数端。
其言刚正不挠,无所阿徇者,君子也。
辞气卑佞,伺候颜色,觇窥意向,切切然贪进务入者,小人也。
光明正大,疏畅洞达,魁垒杰特,无纤芥可疑者,君子也。
依阿淟涊,回互隐伏,闪倏狡狯,睢盱鄙贱,枉道苟合者,小人也。
君子小人情态昭晰,固若黑白之了然,而其似是而非、似非而是者,言与行违,迹与心异者,则尤人之易惑也。
今不问贤否,不察疑似,而一槩以大度包容之曰:我调停也,我建中也,我建极也,岂不误人国家哉!
故皇极大中之说,其始则包君子小人而为一,其极则君子受其祸,小人受其福。
其始则纳天下国家于无事,其极则天下受其危而国家受其菑。
故一小人之进,若未甚害也。
及其久也,呼俦引类,根据朝廷,交通宫闱,劫制人主。
然则当正邪交攻,欲定未定之前,而进皇极大中之说者,陛下其可不察其说之所以然哉?
今君子少而小人多矣,自甲辰改纪以来,臣汉弼死,臣范死,臣元杰死,今臣大宗、臣应起又死矣。
臣性传去,臣泌去,臣斯得去,臣琰去,臣昴英去,臣万里去,臣公许去,臣韶去,臣似去,臣瀹去,臣霖去,臣潜去,今臣汝腾、臣伯玉、臣钺又将去矣。
君子之势,落落如晨星晓月之孤,又借皇极大中之说为邪党游说之地,则君子尽去而陛下之国空矣。
国空无人,则陛下孤立于其上矣。
陛下其亦省察于此乎?
省察之道无他,在致谨于用人之际而已。
继自今立政用人,有若清臣、温伯、孟宗等辈,其勿徇偏见,勿惑人言而为其所怵,则天下大势决不如元祐之变绍圣也。
有若洵武、遹、益、蔡京辈,其勿摇异说,勿顾身祸而为其所惑,则天下大势决不如元符之变宣靖也。
又有若何澹、京镗、刘德秀、胡纮等辈,勿听怪论,勿怵私情而为其所卖,则天下大势决不如庆元之变开禧也。
谨之未择之前,遏之未来之顷,彼皇极大中之说将日销月铄,而国是定于一矣。
惟陛下留神。
苏轼吕惠卿诰词不为讪谤奏绍圣元年四月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二、《太平治迹统类》卷二四、《东都事略》卷五九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五、《永乐大典》卷三四○一、《续资治通鉴》卷八三
臣方在病假,仍乞罢免,朝廷之事,不合与闻。
然有未尽之诚,上觊少裨圣听。
窃见全台言苏轼吕惠卿诰词,言涉讪谤。
伏缘熙宁法度,出于建议之臣,又州县奉行之际,多有过当。
因行辞之际,遂至过诋惠卿
今台章揽归先朝,于事体不便。
况今来言者,多是垂帘时擢居言路之臣,当事畏避,不即纳忠,今日观望,始有弹奏。
若便施行其说,亦恐玷垂帘之明圣,妨陛下纯孝之至德。
高士敦昔在成都,曾有犯罪;
来之邵曾任本路监司,略无举发。
及至太皇上仙,高士敦特旨改官,来之邵方以前事弹奏。
苏辙方执政时,曾为人所弹击,言者寻皆黜谪。
当时台谏,略不辨明,及苏辙得罪,便云所谪太近。
吐刚茹柔,率多此类,使朝廷赏罚过中,莫不由此。
又言:吕惠卿谪时,李清臣方为左丞,若言涉讪谤,清臣岂肯书诰行出?
今旧臣惟有清臣在此,更乞询访。
司空康国韩公墓志铭元祐二年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九、《范忠宣公集》卷一五
韩绛字子华,其先真定人
曾祖某,某官。
祖某,某官。
考某,以忠义显于仁宗朝,至参知政事,谥忠宪(缺二字)生公颍昌府长社,今为长社人
公以父荫,补太庙斋郎,累迁大理评事
公少好学,及长益刻苦,攻文章,知名于时。
庆历二年进士及第,名居第三,除太子中允通判陈州
忠宪公忧,服除,召试学士院,除太常丞、直集贤院同知太常礼院
有事于太庙,百官当入庙习仪,公曰:「习仪有赞唱登降之烦,而神主在焉,不敬,当徙他处」。
诏就尚书省,著为令。
开封府推官赐绯衣、银鱼。
男子冷清,自称皇子,言其母尝得幸掖庭,有娠,出而生清,都人聚观汹汹,吏收捕不敢急,一府惊疑,莫知所决。
清止流近郡。
公上疏引方遂诈称戾太子事,论奏甚切,天子遣中使独以问公,遂追清伏诛。
三司户部判官
江南饥,诏公体量安抚,公论衙前役最苦,一当其役,或竭产破家,民至嫁母析居,以求分丁减等。
公为五则衙前法,奏行之。
发运司岁输信州盐三十万,漕不以时,水涸则寓旁近郡,而州配遣上户辇取之。
信州上户千三百家,坐盐事破者八百家矣。
公乃奏趣发运司以时输盐,遂绝其害。
江南岁以贱价市缯纸竹箭及他物种种,民苦之,公乃令优其直,仍以户口多少为差。
兼并之家,私有陂池溪湖而锢其利,公乃以均所近民,使众共之。
信州官庄四百顷,以衙前四十人假官牛以耕,牛死,输课不已,人至破产。
公减其课,召民愿种者予之。
宣州廖询不法,畏民讼其恶,馆公于深严。
公觉之,命驾直入传舍,诉者果塞门,收治,询抵法。
其所施设兴置甚多,民皆以为便。
使还,除右正言
是时仁宗春秋高,国嗣未立,公上疏屡言之,退而焚其藁。
诏除内都知守忠内侍省事,公言内都知判省,本朝所未尝置,卒罢之。
道士赵清贶有罪,事连宰相,公奏请穷治,于是宰相知开封府者皆坐谪。
无几何,两人皆迁,公复争之,章累上,不报,家居待罪。
仁宗祀南郊,道过公第,遣使问劳,除礼部员外郎,赐三品服,纠察在京刑狱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同修起居注
召试,知制诰
选人刘抃改大理寺丞,公言抃以术数游公卿间而改官,非士人也,愿以补天文官,从之。
内侍押班武继隆迁官,公封还词头,因发其过恶,继隆遂出为郓州钤辖
故事:郊祀,天子亲阅警场
公奏致斋当专一祀事,而临观鼓吹,非礼也。
上从之,后著为式。
公建议请间岁取士,诸郡发解会试,严保任之法,减高科恩例,事皆施行。
以便私求外官,迁吏部员外郎、知河阳
公曰:「便私不当进官」。
固辞不拜。
召判吏部流内铨。
河决商湖,李仲昌等开六塔河,功不成,河益为患,拜公河北安抚使
执政有是仲昌议者,乃败事,人无敢言。
公到部,尽得其状,请致狱劾治,于是仲昌等皆坐法。
使还,上欲公措置河北事,除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
避亲,改知瀛州
欧阳文忠公同列,言于朝曰:「韩某宜在朝廷,瀛非所处也」。
遂留知谏院
公辞,以谓前以言不用,罢谏官,今不敢当。
知审官院。
仁宗上元欲幸奉先寺宣祖神御、温成后园,皆在奉先寺
或言上欲临后园,公上疏切谏。
明日,将驾,上使谕旨曰:「欲酌献神御,非诣温成园也」。
权同知贡举,召拜翰林学士群牧使
仁宗尝遣使祠茅山祈嗣,公当草祝词,因上疏论求嗣之道,祷祝无益,愿放掖廷宫人之无用者,及限内臣养子,以重绝人之世。
日出宫人数百,而诏有司申严内臣养子法。
始议通商,诏公与包孝肃公、陈秀公、唐质肃公同定其法,县官岁入不甚减,而民不复犯法矣。
又诏公减冗役以宽民力,公奏择朝臣十馀人,巡行天下。
其所经制,一时便之。
嘉祐四年,廷试进士仁宗预使公进三题,公奏:「臣有兄子在试中,以嫌不敢上」。
使进,既试,果取用之。
其为人主所信如此。
吏部员外郎,俄迁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
时有近臣守藩不奉法,且得罪,侍臣列奏,愿得少宽假。
公曰:「两制有罪,两制营救,则天下之法常屈于贵者矣」。
遂并劾之。
时大臣荐举多不称,公论罢其尤无状者十人,内外严惮。
掖廷刘氏颇通请谒为奸,公密启之,仁宗曰:「非卿言,无由闻,当审验之」。
不数日,中书召公曰:「奉诏谕公,刘氏及它不谨者,悉逐之矣」。
又请采制以正官名,差九品以定章服。
百司常务,不关二府,依效《六典》,以定官令。
以近臣异议,不果行。
马军副帅张茂实之母乳悼献太子,茂实幼尝从母入宫中,前以嫌补外官,至是复以茂实主兵。
公奏论以罪执政
及列前后所陈,不见听者甚众,公遂家居请罪,移牒閤门,以言不用,不敢称中丞
谏官因诋公中伤宰相,擅去官号,罢知蔡州
不数月,授翰林侍读学士、知庆州
属羌有据堡劫镇城杀吏士者,公曰:「是不诛,无以肃诸部」。
出兵讨之。
朝廷闻举兵,疑问状问至,贼已平,诏书奖谕,加端明殿学士、知成都府
英宗即位,迁给事中,又迁礼部侍郎
忠宪公,有美政,人喜闻公来。
公为悉力兴利除恶,民大悦。
张乖厓镇蜀,仲春官粜仲秋粜盐,以惠贫民,官为给券。
岁久,券转归豪右。
公一切削除,籍贫民给新券,著令三岁一易,富人遂不得私其利。
蜀与夷接,边人伐木境上,数起争,又坏障塞。
公下令禁伐木,又以兵守蚕厓门,绝蕃部往来,使转就威、茂交易。
民疾病,官为给医药。
立僧寺使葬戍兵、贫民之死者、诸所兴建,今皆行之。
异时中人奉使蜀州,使酒场吏主其货易,因附益取悦。
公奏请禁止,英宗闻之喜,使内侍省著为令。
俄以群牧使召,中途迁尚书户部侍郎、权知开封府,浃日除权三司使
公请以川陜四路职田谷输常平仓,而随其事任道里,差次给直,可以平物价、养廉耻。
上叹曰:「众方姑息,卿能独不合时耶」?
诏行其言。
诸司吏有干恩泽者,诏已许之矣,公执不可。
上曰:「朕初不详知,当为卿」。
而侥侥者不已,公论执益坚,而为上言,即有飞语得究治。
上劳之曰:「法度日敝,正赖卿尽心,朕所晓,勿虑也」。
公建言:「宫中所用财货,悉以合同凭由取之,而近时赐与,亦用合同
故岁数十百万,而外徒知用物益广,而不知其有常典也。
请以其有例者,悉付有司」。
上从之,三司始得会计矣。
寻拜枢密副使
神宗尝问天下遗利,而公独请尽地方,因奏言:「差役之弊,害农业、伤民财为多,愿诏中外,极陈利害,更定其法」。
上嘉纳之,诏学士草诏,访问利害,而所述不能尽上意,上自具草,示公使损益以进。
旧制,升朝武臣皆选枢密院,注受无格,吏因为奸。
公请置审官西院,如文臣格。
又减兵额,并军营以省军费,领制置三司条例司,拜参知政事
枢密副使阙,神宗问公:「谁可补者」?
公曰:「无踰司马光」。
上即以授之。
以夏人扰边,庆州失利,天子太息。
右府有请行者,上不许。
公请行,即拜公陜西安抚使
公荐今左仆射吕公大防判官,以今资政殿学士李清臣机密
诏公得自除吏、补将校,以空名告敕付公。
吕公直舍人院判官,使即草制除授。
公奏攻守策,上手诏还之,曰:「此良策也。
然西路一委卿,安事廷议」?
公增筑啰兀等城,使河东、陜西为犄角,遂兼河东安抚使
俄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学士
公累辞,不许。
其攻讨防守,既有成策,而庆州卒有叛亡者,言事者因指宣抚司,以谓「数出师,烦劳致怨」,遂罢相,知邓州
庆州卒才两出塞,怨自他起,然公以身任咎,未尝自明。
上谕草制官曰:「可以其自请为言者也」。
公西行,赐金帛不可计,公悉以分将佐,无一毫私之者。
其后公所遣将校,往往有功,颇得要害地,增筑城守,议者惜之。
明堂礼成,迁观文殿学士
是时公年六十,自言:「先臣某尝从容道马少游之言,为父母守坟墓,使乡里称善人足矣。
臣尝私誓于先墓,期以六十守坟垄」。
章十上,乞归田里如初誓。
上遣中使谕之曰:「先臣有知,见卿宣力国事,必以为惬」。
公犹不已,遂除知许州,复谕曰:「可以守坟墓矣」。
公不敢辞。
明年,进大学士、知大名府,入觐,上曰:「西边之宁,卿之力也」。
时朝廷方更政事,令下,取朝夕办,官吏奉行不给。
公为上言:「愿宽期会简节,自息烦扰」。
上嘉纳之。
明年,复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
是时公继王荆公之后,请置局中书,考计用度,以制国用,而荐司马文正
数与同列争论,言不尽用,乃叹曰:「吾知无补于时矣」。
于是一岁之间,三请去位。
三司使发市易官职事无状,且创为贾人出钱免行法,民不为便,而诏孙永祥定。
执政有主市易者,将罪,公极论,卒责市易官,薄罪。
选人郑侠以上书讥讪下狱,参知政事冯公京故尝赒,同列因指以为党,得罪不测。
公曰:「明日黜,我继去位矣」。
因力为辩解,言未从,乞罢政事。
上虽不许,而责由此少宽。
同列欲有所用,公争上前,未能得,公曰:「请从此辞去」。
即再拜出,上曰:「此小事尔」。
公曰:「小且不伸,况大者乎」?
俄遣使谕公曰:「已罢之矣」。
公乃就职。
后数月,又以疾辞,拜观文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知许州,移知太原府,俄拜建雄军节度使、知定州
以年七十,上疏请老,不允,复知颍昌府
过阙力辞,遂以节度使领西太一宫使,纳节。
上曰:「使相宫使,有近例」。
公固辞,乃拜金紫光禄大夫观文殿大学士,而宫使纳节自公始。
陪祠南郊,迁建雄军节度使、知河南府
,大雨,伊、洛水斗,冒城郭,民被溺者十五六。
是时公方以疾在告,乃力疾出,率其属救护,全活者甚众。
物价腾踊,人多不得食,公大发仓廪赈之。
禁止盗贼,收葬溺死者。
其施设有法,人恃以安。
奏请环城筑堤备后患,堤成,方数月,水复至,赖堤而免。
保甲养马,初令以十五年足,而提举官邀功,期以二年。
令迫急,民以高价市马,无所得,人不聊生,而不敢言者。
公条奏,得依前令。
裕陵役兴,异时昭陵、厚陵官吏营职。
至夜分出,妙择才者,分主其任,视事如平日。
有妄传陵下乏水,人多暍死者,诏益治运水之具数万计。
公以水不乏闻,民赖以不扰,而妄言者遂
又料所市物次第缓急,榜出之,民得预储,而价不腾踊。
人言裕陵成而不知者,公之力也。
今上即位,恩移镇江军节度使检校太傅进封康国公,俄加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名府、兼北京留守
陛见,面谕以河北水菑之馀,非故老大臣,莫能安集。
遣使就第赐告。
公以天子新即位,母后共政,不敢复辞,遂赴镇。
尝问役法利害,公具言:「顷岁臣言衙前一役,当使人出钱召募,而及他役用钱广,而复取赢馀,谓之宽剩者,非也」。
时河决小吴,未复,议者欲为支川,傍大名注故道,魏人惴恐。
公五上疏,独乞复澶渊故道,而朝廷遂寝河役。
公复告老,十上章,除集禧观使,不就,拜司空检校太尉致仕。
公虽休居,而朝廷大事,辄上书尽言,恩礼优渥,劳问赐予,使者相望。
俄请还许,上敕有司具舟,遣内侍问行计。
诏入辞,登对,给一子扶掖,命宰臣宴馔都亭驿
是时大雨雪,人有冻死者。
公曰:「非臣下宴乐时也」。
得请罢宴。
将行,上书,其大旨以宽刑罚、崇仁厚为本,其条陈多当世要务。
未行,得疾,上日遣内侍监国医诊治。
元祐二年三月二日,薨于第,享年七十有七。
三殿遣尚书致奠,翌日,赐龙脑、水银以敛。
两宫临奠哀恸,赐赉踰等。
天子成服于苑中,辍视朝两日,策赠太傅,遣使赐告于柩前。
积勋至上柱国食邑至若干户,食实封至若干户。
公方严庄重,望其容貌,知其为大人长者,而仁爱恺悌,即之益亲。
居家烝烝,友睦亲族,内外无间言。
自未达时,已嫁娶亲戚孤独者十馀人。
既贵,所得俸禄悉以分给宗族故旧,家常无馀。
立朝端方,刚毅任重,得大臣体。
遇事果敢,临义勇发,不为后顾。
乐善疾恶,出于天性。
故其论奏,虽一时有行与不行,而读之皆知其心,本出于忠义,感激而为之也。
当时贤豪,多出其门,其后往往至公相、列侍从
其未显时,而指以为贤者,尚多有也。
虽高年家居,犹与贤士大夫终日宴乐不厌。
忠宪有子八人,而三人至丞弼
公既位将相,而仲尝任门下侍郎,今知汝州
季尝任尚书右仆射,今以观文殿学士永兴军
高年康宁,列镇藩辅,近世未尝有也。
其所临镇,去而民立祠者六郡,而定武大名闻公丧,皆饭僧哭于市。
有集若干。
范氏鲁公质之曾孙,先公二十一年卒,追封韩国夫人
子若干,某官;
婿若干,某官;
孙若干,某官。
宗师奉公之丧归颍昌,诏祭都门外,给一品卤簿。
某月某日,诏葬公颍昌府某县某乡某原,谥某
某,公之宾客也,公之所以知某者至矣。
某不自知者,公知之。
而不知某之所以志公之行事,得如公之知某乎?
虽然,义则不得辞也。
谨为铭曰:
韩望许昌,实自陈国
于穆忠宪,允时有德。
显显康公,再世聿兴。
不倚不随,奋于休明
一我肃心,前无险夷。
直有未从,以身继之。
率是以行,信于天子。
结于士夫,一德罔二。
遂相神考,董齐庶工。
正色在庭,献异于同。
弼臣遭谗,中外恟惧。
公曰我在,彼黜我去。
用是得直,善人以安。
或进匪人,公争帝前。
言不时信,再拜避位。
帝曰俞哉,公起视事。
国有君子,以直在外。
时无敢言,公荐于帝。
一时我非,邦国卒赖。
有合非逢,有违非愤。
物怀其诚,无我喜愠。
堂堂巍巍,公衮戎旃。
不卒我谋,有命自天。
既寿既康,受策归第。
如山如渊,重我国体。
德浮所受,人啬其福。
有蕴在躬,士觊其极。
呜呼告凶,两宫震恻。
厚赙备礼,哀荣有赫。
颍川之原,高明而泽。
生以其神,没安其宅。
铭石告幽,慰其孙子。
明明显庸,国则有史。
跋尤氏家藏苏子美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二、《山房集》卷五
陈后山作《丛谭》,记杜正献、丁文简二公在政府时,言者攻苏子美甚急,正献避嫌,故文简论以深文,子美遂坐废为民。
元丰六年后山年十六七,时已出从曾南丰游,其于庆历三年事相去方三十馀年,《丛谭》记录旧闻,必不妄。
窃谓杜公非不与也,不待己与耳。
当时有天下望者,孰有如韩公?
韩公位副枢,为上言舜钦一醉饱之过,不足深治。
尹公师鲁亦争之。
二公皆天下所取信者,斯言出则公论定矣,杜公何用复取而自言之?
此正与李邦直之事类。
邦直策制科,有雅才。
或谓韩公以伯氏联姻,数抑之。
韩公为天子宰相当轴果以私嫌屈公议,是所以为私己计而已,安得为韩公?
盖韩公不自用邦直,有欧公永叔知之又荐之,犹杜公不自救子美,有韩公、尹公辨之也。
庆历治平间,天下以是非贤否之责为公,而任之者非一人,故二公益得自谨于嫌疑之际。
其后欧公为人罔蔑,举朝乃无一人出与之争,而吴冲卿不免自为文疏以辨。
蒋颖叔辈,东坡犹字之而不名也。
冲卿虽谊不容默,而气象非前日矣。
世衰道微,好以后世之见臆量前辈
愚恐学者误读《丛谭》,壬申腊日舟过锡山,因尤煜出示子美帖,辄题其卷末云。
周居士墓志铭元丰八年二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一四、《净德集》卷二六
居士讳原字德祖姓周氏钱塘人
少居乡党,自好,慈祥,易感,勇于赴人之急。
家有藏书,清晨必焚香发其覆拜之。
有笑者,辄曰:「圣贤之道尽在是,敢不拜耶」!
晚习导引卫生之经,颇能察脉治病。
人有疾,闻而药之,辄愈。
尝遭异人,得秘诀,以奇草化水银为银,而讳之,焚其方,戒子孙不得学。
四世祖仕钱氏,卒。
钱氏纳国,大父仁礼尚幼,随流散迁徙,遂迷其坟墓。
父维翰,受遗言求之,及其将死,又以嘱居士曰:「吾尝问坟而祖,当于何所求之。
若祖疾甚,语已艰难,屡称曰『黄山』。
终吾身求之而不得,岂尝须臾忘此也」。
居士因野服往来里社间,阴访其地,距城五十馀里,偶入微径,渐见牛羊庐舍,问其地,则曰黄山
居士乃佯与父老狎,为无町畦,真若其侪者,徐询周氏前世。
有翁九十馀,嘻叹久之,曰:「周氏名某者,昔为某官,死葬于此,儿孙每欲夷之,辄见变怪。
坟今具在,此其域也」。
居士矍然起曰:「我周氏后,求此坟三世矣,乃今得之」!
及见其家古券,又验于封其故垄之志,曰:「虽即死,无恨矣」。
春秋五十有一,熙宁丙辰四月辛亥以疾卒。
居士顷尝感梦魇去,初有使者呼召,遽甚,闇中行数里,然后有白光圆如规。
寻光又行数里,忽大明,见二道士,有童子执象齿授之,曰:「弟子未应至此」。
令赋诗为盟,诗成,使人导还,曰:「后二纪当复会此」。
既寤,犹能记其诗,皆非世间语。
迨今亡,果二纪也。
娶张、陈二氏。
女适里人陶溉。
男曰邦直、镇、邦彦。
镇早死,邦彦有轶才,在太学久,献赋阙下,天子嘉之,命以太学正诸生莫不荣愿焉。
将以元丰八年二月壬辰居士钱塘县黄山之原,于是问余以铭。
余闻之也,人无显晦,道在则为尊。
故虽生刍一束,益可想见君子,《诗》曰「其人如玉」是也。
居士者,虽隐约之中,而能自好,虽微吾言,譬如藏香匿光,其将自闻自见。
虽然,不铭无以慰其孤之思。
铭曰:
嗟若人兮,无爵齿兮。
天职为之,曷其尔兮?
匪天不庸,眷言子兮。
耆定厥家,相在此兮。
权留安李清臣劄子元祐元年十月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九、《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三
臣昨于九月八日曾言神宗皇帝顾命大臣不可尽去,宜于张璪等三人内罢以安天下,留安焘、李清臣以全国体。
后来蒙圣慈因有请,进其官职,使之外补。
今闻焘亦复上章,居家辞位。
臣未审陛下何以处之?
将以臣前日之言为是而留焘耶?
将以臣言为非而去焘耶?
焘与清臣,固知其皆常才也。
蔡确、章惇、张璪朋奸结党,害政之时,焘等身为丞辅,无所救正,以顺随人,以保禄位,诚非大臣之节。
然比之辈,则其罪有间矣。
故臣前后力疏辈三四人奸邪,乞必行黜责,而未尝及焘等之去。
虽焘自同知密院知院,臣但曾论其超越而不言其可罢者,盖欲且逐大罪,而不欲陛下临政之始尽去旧臣故也。
今焘若得请而退,则清臣势不敢留,继须请罢,陛下虽欲不听,而清臣义不自安矣。
臣深虑人情不察,以谓先帝弃天下方逾年而受遗之臣一旦尽去,转相议论,无所不及,其于盛德之治,不为无损。
然则二人之去不足道,而所系者朝廷大体也。
臣叨长风宪,今乃建言以留执政,若论其迹,则似乎非宜;
若考其理,则臣之区区欲以今日之得失、后日之是非告于陛下,庶几有补万一,虽以嫌疑得罪,固无所憾。
臣亦非谓焘与清臣宜在庙堂也,止欲借二人存之于位以全国家大体,以成就陛下不忘旧臣之意,而解天下疑异之论,如斯而已。
伏望圣明再思审虑,无听之去。
臣不胜愚款!
〔贴黄〕臣向因上殿累次面奉德音,云欲留先朝旧人,此诚陛下圣谋神虑及于久远,非众人之所能至也。
众人但见无补于国者皆欲去之,不思他日利害也。
然而旧人中怀私作过之甚者,虽曰旧人,不可不去。
辈三四人是也。
其它虽碌碌常才,然不能为大害于圣政者,当且存之,以副前日陛下宣谕欲留旧人之意。
则今日焘与清臣是也。
臣蒙国厚恩,茍有可言,不敢自处以避嫌疑。
乞罢张璪权留安焘李清臣劄子元祐元年九月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七
臣窃惟辅弼之进退,皆系国家大体,人君不可以不谨也。
进之必以其道,退之必以其理,则天下莫不为宜矣。
今大飨礼成,风闻中书侍郎张璪、同知枢密院事安、尚书左丞李清臣皆欲上章辞位。
夫此三人者,并受神宗顾托之命,一旦同时求退,臣疑陛下必有所难之也。
虽然,臣以为无难也。
俱去之则难,俱留之则难。
盖俱留之,则害天下而屈公论;
俱去之,则伤国体而惑人情。
今于三人之中察事考迹,权其轻重,则有必宜去者,不必去者。
臣请论之。
以倾邪柔佞,窃位最久。
朋奸害政,卖恩营私,前后言者累疏其罪。
臣曾上殿,亦屡蒙宣谕,以谓过大礼必听去,自此臣更不复论列。
今大飨已毕,之引退乃其时也,陛下许之亦其时也。
得掩其奸恶,以礼罢去,盖已幸矣。
朝廷虽有失刑漏网,而得其不在要路,不为政事之害,斯亦足矣。
此臣所谓必宜去者也。
若乃清臣,则稍异于,皆不以节行自励,龊龊在位。
然而比于辈,未有显罪。
陛下若特以其受遗之故,且为留之,实有其名,亦无甚害。
此臣所谓不必去者也。
恭为神宗皇帝弃天下,今未大祥,若顾命之臣尽去不存,诚恐小人私害,为国生患。
臣之区区在此,欲望圣明照察。
于三人中罢所以安天下,留清臣所以明陛下不忘先朝受遗旧臣之意,全国大体,以镇群下。
考之公议,谁曰不然?
臣蒙被厚恩,有所见,不敢避犯分非职之诛,庶补万一。
〔贴黄〕退执政非臣所宜预知也。
然辱在言路,事干国体者,理合上闻,不敢自为形迹。
昨者本候上殿面奏,新过大礼,未有班次。
又虑稽缓不及于事,故具简牍。
伏望鉴察省览讫,特赐留中。
〔又贴黄〕臣非谓清臣宜在执政也,又非私于二人为之游说也。
但以其被先帝顾托,又今年未大祥,恐须且留之,假借二人成就朝廷事体,更俟徐徐渐作次第罢之未晚也。
非如蔡确、章惇及张璪皆罪恶暴著,先当去之。
宰帖(三)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内简尺牍》卷九
蒙饷滁阳二集,启读数过,一洗耳目之陋,幸甚不可言也。
滁阳李庶子著名天下,本朝王黄州、欧阳公以道德文章师表一世,州人号二贤,置屋以祠尔。
曾南丰醒心亭,荆公、东坡、《醉翁吟》,李邦直记游,曾子开序,庆历诸公诗文,而琅琊山水遂与岘山俱传矣。
黄州传五伯、马进,著为世戒。
通经学古之士,固不俟此,而不知书者,又不知祖。
拊卷三叹而已。
李主管(五)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一、《内简尺牍》卷九
某异时藏录李邦直杂文数篇,秘爱如金玉。
晚读《淇水集》百卷,而以蛟螭杂蝼蚓为可惜。
尝与客对匕箸,称《相台志序》之工。
客云:乃《德州风土记》耳。
谓中有「儿童视蜀山」之语,为之失笑喷饭。
滁州重建醉翁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一、《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三四
文忠欧阳公庆历中尝谪守滁阳,直治城六七里,得琅琊幽谷之胜。
有泉坌然溢于两岸之间,斗折蛇行,流出平地,蓄为大井。
筑一亭,与游人游愒其上,仰瞩青山,俯听流泉,晨烟夕霏,开阖变化,争效于左右,名之曰「醉翁」。
盖滁为小州,在淮海穷绝处,晋琅琊王尝国于此,遂名其山。
山舒水缓,年丰事少,公日从僚吏宾客徜徉泉山,把酒临听,乐而忘归。
于是望清流关,吊古战场,而川湮谷变,不可复识矣。
登卫公怀嵩楼,酌庶子泉;
李阳冰小篆,而笔画雄怪,号天下之奇迹。
记菱溪石,徙置幽谷中,以遗好奇者洞心骇目之观。
穹林巨植,干霄蔽日,曲阑幽榭,隐见木杪;
泉鸣涧中,乍细乍大,若奏琴筑;
嘉葩异卉,红紫低昂;
百鸟相命,鸣声上下;
千岩万壑,回巧献伎。
意其天造地设,以慰夫贤而辱于此者。
当是时,公名震天下,流风馀韵,蔼然被于淮壖楚甸间。
一时巨儒宗公、高人胜士,声气相求,大篇杰句,发于遐想。
如富郑公、韩康公、王荆公,皆赋《醉翁吟》,以不克造观为恨。
曾南丰醒心亭,以姓名列于公文之次以为荣。
东阳沈遵,不远千里,援琴听泉,写其声为《醉翁操》,而苏东坡为之辞,又伐石为六碣,刻公文为大字,列之亭上。
公去郡久矣,邦人画公像,偕王元之号二贤,置屋以祠。
李邦直临州,周视府舍,凡公朝衙夕坐、燕休之所,与夫钓游之处,为《琅琊记游》龛于厅事之壁。
曾子开增治祠屋,具牲醴为文以祭,率州之宾属拜焉,所以示邦人以尚德也。
故自庆历抵今百有馀年,富贵磨灭,不可胜纪,独醉翁搆思如新,而琅琊山水自公表发之,亦遂为冠世绝境,可谓盛矣。
建炎初,大盗起,黄巾赤帻群啸于山区海聚、通都大邑之中,而亭废于兵火。
更二十年,草木生之,牛羊践之,为州者积十数人,支攲柱坏,趣了目前,日不暇给。
太守魏公博达古记,尚友千载,所与交皆贤公卿,而当世名士多从之游。
尝佐廷尉议狱,问三尺何如,无所徇。
朅来滁阳,政平讼息,间关坐啸无馀事矣。
公曰:「此邦虽小,文忠公尝辱居焉,而醉翁亭者,盖尝与民共乐于此。
比经寇暴,颓基岿然,父老过之有出涕者」。
会寺僧请建亭,踵智仙故事,公喜从之,又俾引其徒以自度。
刬剔芜秽,疏治泉石,具木瓦,庀工徒,作而新之。
大屋数楹,尽复醉翁之旧,于以慰滁人之思,而移书属余为记。
余曰:「文忠公,道德三朝之望,文章百世之师。
忠言嘉谟,峻功茂烈,载之旂常,编之简册,炜炜煌煌,与日月争光矣,固不系夫一亭之有无也。
然好古博雅之士,师慕贤达,尊德乐道,听想风声,恨不同时。
殆欲骑云气,跨汗漫,追绝尘于八极之外,固有抱乌号之弓、藏曲阜之履以为宝者;
固有聆优孟之谐笑、睹虎贲之容貌以象贤者;
固有爱南国棠而赋诗,过西州门而恸哭者。
诵其诗,读其书,昼思之,夜梦之,如出乎其世,如见乎其人。
则是亭之作也,所以表斯文于不泯,蹈先民之高躅,考引盛德,垂之无穷。
而一山之阻,一泉之涯,又以著见夫仁智之所乐,有在于是也。
公讳安行,字彦成,官为左朝散郎云。
绍兴岁次庚午十一月日,晋陵孙某记。
宋故左朝请大夫直龙图阁章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七、《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三、《吴都文粹》续集卷四五
建安章氏自郇公以文学道德仕仁宗宰相,声号显融,族大以蕃,异人辈出。
事五朝,踵相蹑为将相,宠禄光大,为世闻宗,而徙平江者,尤称于天下。
大丞相申公家州南,枢密秦公家州北,两第屹然,轮奂相望,为一州之甲,吴人号南北章以别之。
秦公生七子,多知名。
公第三子讳綡,字子上,为北章氏。
通亮英敏,有大志,读书不治章句,属文辞,典丽有古风。
秦公任子次及公,公推与其弟,而束书诣太学受业。
食淡攻苦,穷日夜不息,然后挟所有从诸生校艺于有司。
元祐二年,试国子监,中第一,遂收其科。
学者尊其文,传诵以为法。
河南府洛阳县主簿
范忠宣公尹洛,一见待以国士,宾礼尉荐,僚吏莫敢望。
于是故相韩公玉汝、中书侍郎范公子功、李公邦直,皆以文行荐于朝。
就除京兆府府学教授
秦公帅泾原,奏充主管机宜文字
用举者,改宣德郎
太上皇即位,推恩迁奉议郎通判镇戎军
秦公治兵号名将,守边四年,城两州,筑九砦,生致两大酋,斥地数千里,威名隐然,戎虏出塞远遁。
将吏极一时之选,后多为显人,而幕府簿、尺籍、伍符、檄书、请奏,皆自公手出。
秦公薨,太上皇临其丧,敕中贵人录尝为机宜者姓名以进。
免丧召对,上顾而喜曰:「名臣子,是尝佐其父者。
他日谋帅,无以易卿也」。
秘书省校书郎
居亡何,以为陕府西路转运判官
会五路漕臣分总边计,而公适当秦公旧治,手疏便宜数十条,钩考财用,为出入之要,窒奸偷,罢不急,以纾县官馈挽之费,皆有法。
书上,而宰相除不附己者,召公还,言者随攻之。
出知湖州
言者不已,差主管西京崇福宫
未几,公弟綖以飞语闻,而章氏一网尽矣。
崇宁中蔡京用事久,权震中外,彗出竟天,上感悟,免就第,凡所建为天下害,趣中书亟罢之。
中书侍郎刘逵,秦公婿也,怀之未发。
他日,复用,讽御史诬奏綖盗铸为奸利,以并中逵,于是诏开封尹李孝寿即吴中置狱,连逮千馀人。
敕州县发卒护送,钲鼓之声连昼夜不绝。
捕系累月,瘐死数百人,考验无所得。
怒,逐孝寿,以尝建言御史萧服、沈畸代往,狱益急,卒不验。
又逐御史,更用孙杰,必锻鍊如章乃止。
綖坐是除籍为民,徙海上,兄弟皆坐。
非有理得罪公,又免官羁台州
岁馀,上辨其诬,罢者皆复,复公故官,通判秀州,实大观三年也。
已而又坐陕西漕事,夺三官。
公移书当路,诋曰:「党朋交誉,相谓伊、周。
蠢直不平,斥为莽、卓」。
天下闻而壮之。
四年,复召为校书郎,迁仓部员外郎,再迁起居舍人
宰相张商英蔡京绍复熙宁元丰法度,率矫诬为奸罔,非先帝本意,建请置局,号皇宋政典,择近臣范镗、刘拯纂集为书,黜其妄缪。
诏公为编修官御府出笔墨端溪砚以赐。
后尝奏事,上追怀秦公,且问秦国夫人起居状,公顿首言:「臣等幸因先臣蒙记识,不幸娄遭谗慝,以见困蹶,负先臣馀教。
幼弟演,臣母怜之,未尝一日相舍,中被诬陷,屏伏田里,母子无聊。
陛下幸哀怜孤老舐犊之爱,加惠演等,复还仕籍。
臣昧死自言,罪万死」。
上为动容,即日诏复官,而公终无一言自及。
秦国遇疾,移告驰省,而蔡京复相。
同列有徼进者,逢之怒,又中公以危语。
会遭秦国丧,丧除,吏部直注岷州长道县,而公亦病矣。
政和四年守本官致仕,逾年病间,即舍旁营一堂,号美荫,聚书万卷。
凡国子、中秘所有皆具,集《古今石刻》千卷,手编秦公遗文四十卷、奏议三十卷。
奏议者,泾原山川要害、行师制胜、营陈出入之法,公以类分卷,每一事为序文识篇首,可备乙览,而不果上。
有所感遇,则为歌诗,音节平缓,无戚嗟留落不偶之叹。
八年,落致仕,以朝散郎解州,转朝请郎朝奉大夫
宣和二年,选部使者,去为均州
三年,提举两浙常平,未至,改提点刑狱,迁朝散大夫
妖人方腊称乱,东南新蹂于兵,诏升越州为安抚,进公直龙图阁、知越州,兼管浙东安抚司公事。
公乐职嗜事,所涖有名迹。
束缚奸吏,重足而立;
爱养百姓,则唯恐伤之。
解州神霄宫成,廉访使者刘伟病其隘,有改筑之意,公曰:「吾民不可以重困」。
即择日斋戒,设坛场,召官属行事祠下,会其徒入居之。
事讫驿闻,伟意亦已。
房陵妇人越所部诉其子于均,公谢曰:「房非吾治也」。
又诉于转运使以属公。
公召诣庭下,不以属吏,镌谕开晓,母子感悔,再拜称谢而去。
秀州嘉兴富人高安与陈氏有故怨,闻方腊之乱,诬之为盗,聚群恶,操兵入其室尽殪之,以捕盗徼赏;
平江长洲县陆氏,怙富横闾里,杀人应捕,辄赇吏执平人代己。
公一阅,尽得其情状,取二人寘诸法,众欢以为神明。
越新去乱,人情危惧,日三四惊;
旁郡守将往往益兵自卫。
公至,则延问吏民,燕集宾佐如平时。
于是勇敢卒谋为变,公饬将吏指取,无一人脱者,一府大震。
左丞王安中燕山,求文武士幕下,欲请公俱,宰相以公方抚越人,不听。
五年,中贵人谭稹宣抚使,又请公于上,朝廷不能夺,除公河东河北燕山府路宣抚使司参谋官
磨勘朝请大夫,加右文殿修撰,赐三品
松亭关戍卒二千人号食粮军,四军之变,遂从奚人破景州
怒,欲尽戮其孥。
公曰:「若尔,则人不复思汉矣」。
悟而止。
时金人纳夏羌之请,割畀拓拔故地云中以北二千馀里遗之,止以朔、武归我,夏人骎骎向朔州境上。
河东,诏发兵讨之,公言:「两国通行,囊橐包藏甚深,未可轻动,第檄问金人可也」。
太上皇亲笔督战,至八九不已。
公益持不可,曰:「金人以我纳叛渝盟,藉为争端,若奉诏出师,误伤金人,边隙一开,则齮龁首用事者坟墓矣。
今困竭天下尽于燕山,讫无善后之策,况议云中乎」?
退而疏燕云决不可守之状,反复数千言,皆社稷安危之机,趣上之。
读之大惊,曰:「安得此不祥之言」?
公曰:「择祸莫若轻,盍以微罪行乎」?
极论数日,不得已,摭取一二上之。
书奏罢,公落职送吏部,更命宣抚使童贯出师,遂败绩。
师再出,而燕山七郡与朔、武皆不守如公言。
其年会恩,上书告老,复直龙图阁致仕。
七年正月乙未,以疾卒于家,享年六十有四。
公少年负所学,不繇勋阀,以文章自奋。
一出试吏部,为范忠宣所器,天子记姓名,禁中以为可备将帅继秦公后,公亦慨然自任以当世之重。
而孤立一意,众媢不容,将起辄仆,遂弃官老于家。
宣和末,天下多故,诏起公再仕,而大将争欲引公自助。
属时久安,军政大坏,而贪功生事之人方欲徒手搏数百万虎狼之众,以侥倖于一试。
公于是幡然投劾以归,卒亦无所就,命矣夫!
诸孤以其年葬公于临安县横溪塘头坞之原,公所自卜也。
曾祖频,故任尚书刑部郎中侍御史知杂事,赠司徒
祖访,故任礼宾副使,赠太尉
父楶,故任资政殿学士通议大夫中太一宫使,赠太师秦国公谥庄敏
秦国太夫人和氏。
公再娶皆王氏,文康公之曾孙。
元配河南县,今配太硕人
四子:男曰、曰,并右朝奉郎
曰莱,右迪功郎、添差监临安府浙江税。
女嫁晋陵孙觌
孙男女十七人:男曰潭,曰溍,曰澥,曰汮,曰浍,曰淖,曰汻,曰洋,曰𣴢,曰汭,曰洞,曰滂,曰濛。
潭、溍,右迪功郎
汻,右将仕郎
女适右宣义郎秀州嘉兴县陈文蔚、进士显祖,处者二人。
公性刚果,胸中无留事,与人交,明白洞达,乐为之尽。
一言之出,终身可复。
视财粪土,赴人之急,不以存亡为解。
居官矫矫然,见义勇为,不计祸福,必达其志乃已。
家无声妓之奉,未尝一日去书不读,尤尊王氏学。
著书三十卷,醇深雅奥,发明经术居多。
呜呼!
公之女择所从而归四年,而公没矣。
又七年,而公之女亦亡。
又八年,而铭公之墓。
公之事可纪者众矣,非󲦤绅士大夫所共闻者皆不论著,故所次止于如此。
铭曰:
靴靴章宗,维宋巨室。
秦公有子,千夫之特。
骥堕地走,不可系羁。
籋云追风,一抹万蹄。
视天尺五,可阶而上。
发论慨然,帝说而向。
权门众趋,操彗倚旁。
矫矫介居,君子之刚。
践艰乘危,初终若一。
偾而振,又以谗黜。
孰愠孰怼,匪神孰尸?
谓当乘除,以讫耄期。
命也不祥,盖棺永已。
名扬厉,表表愈伟。
天定胜人,德远而兴。
蔽芾如林,视此孙曾。
韩侂胄凿太庙山诸罪状宁宗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四
臣昨日奏疏,论列韩侂胄专权误国等事,恭想已蒙睿旨施行。
方陛下奋发英断之初,万姓呼舞,咸以手加额,喜于复见天日之清明,足见人心无不耸快。
其它罪恶,人言尚且籍籍,今条列一二如后:一、稽之礼律,宗庙至重。
太庙者,祖宗神灵之所御,虽车驾经从,犹为却盖,所以尽恭敬也。
侂胄人臣,宁不知此?
庙后山林,号称禁地,自来不许樵采掘凿。
侂胄惑于术士之说,谓其地形胜,每遇兴造,必获福利,自是穷极土木,终岁不休,创造亭馆,种艺花卉,日事游燕。
三二年前,臣虽在田野,每有人自都来,辄言每遇宴集,望太庙之山,烛炬荧煌,箫鼓喧鬨,歌呼之声达于通衢,观者莫不嗟息。
凡居民起造楼屋,临视邻家,法犹不许,而侂胄乃以亭馆下瞰太庙,于礼安乎!
欲乞圣旨行下临安府,日下先将山上亭馆尽数毁拆,花卉尽行除去,补植松,仍申严樵采掘凿之禁。
一、贵有常尊,礼亦异数。
夫人嫔御,天子而后有之。
侂胄处人臣之极位,合避嫌疑,乃敢以婢妾之贱邀求封号,至郡国夫人,僭拟宫闱,月有常廪。
倡优后饰,贾谊见于痛哭流涕之言,而侂胄以倡优僭受封号,干请宣押,俾与内宴,至与妃嫔杂坐。
人臣而有此礼乎?
臣欲乞睿断,将侂胄四婢追毁告命。
其服用金玉珍宝等皆宫禁所得者,并与拘收,放令逐便。
其群婢凡有安人恭人等封号者,悉行追夺。
一、衣章之宠,以劝有功,均号名器。
武臣任至将领,或赐金带,皆为荣宠。
侂胄盗窃威福,多以名器私其亲属。
或有可言者,乃至其家僮仆及内侍私名干人,有官至大夫、职为将领及御酒库等差遣
如黎怀义、郑中、钱锜、吕颐、田邦直、杜文质等,及李奭家奴严监门者,或曾赐带,或经两赐名器,僭滥莫此为甚。
臣欲乞睿旨,令所司追究逐人元补名目因依,除元系父祖奏荫及实有军功补授人许给还元官外,其馀官资差遣虽作御前及亲属名色,并与追毁。
其衣带悉行追纳入官,仍各将家业抄估,听候施行。
一、臣昨所奏分盗太皇殿金帛玉瑢等,今闻有内侍吴回者尤为巨蠹,凡寿慈殿事务皆所专辄,分盗金帛悉出其手,自盗特多。
臣切惟太皇太后帑藏所储,皆两朝奉亲之礼。
太皇寝疾之际,不忘国家,念及军旅之费,以助支遣。
吴回身为巨珰,受国厚恩,职居禁密,独不仰体圣意,騩驭上仙,臣子摧慕之时,忍为盗窃之计,岂复人理?
欲乞睿旨将吴回、李奭等送所司,削夺官职,分窜岭海。
仍籍没家财,以充犒军之用。
使三边将士闻之,必知激劝。
右上件四事,虽未足以尽侂胄之罪,然公论未厌,不容缄默。
冒昧烦渎天听,伏乞睿断,速赐处分。
韩太祝 北宋 · 李清臣
七言绝句 押虞韵
公子乘闲卧绛幮,白衣老吏慢寒儒。
不知梦见周公否,曾说当时吐哺无宋刘斧《青琐高议》前集卷五 《青琐高议》:李先生清臣者,北人也……时韩魏公定州先生携刺往谒见其太祝,吏曰:“太祝方寝。”先生求笔为诗一绝书于刺云云。后魏公见诗,云:“吾知此人久矣。”竟有东床之选。)
欧阳文忠公谥议熙宁中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九、《皇朝文鉴》卷一三五、《文忠集》附录、《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五六、《荆川稗编》卷三三、《古今图书集成》礼仪典卷一二六、康熙《西江志》卷一四八、乾隆《吉安府志》卷六六、同治《永丰县志》卷二九、同治《庐陵县志》卷五一
太子太师欧阳公归老于其家,以疾不起,将葬,行状上尚书省,移太常请谥。
太常合议曰:公维圣宋贤臣,一世学者之所师法。
明于道德,见于文章,究览六经群史、诸子百氏,驰骋贯穿,述作数十百万言,以传先王之遗意。
其文卓然自成一家,比司马迁、扬雄、韩愈无所不及而有过之者。
方天下溺于末习,为章句声律之时,闻公之风,一变为古文,咸知趋尚根本。
使朝廷文明不愧于三代、汉、唐者,太师之功于教化治道为最多。
太师真可谓文矣。
博士李清臣得其议,则阅读行状,考按《谥法》,曰:「唐韩愈、李翱、权德舆、孙逖,本朝杨亿,皆谥『文』。
太师固宜以『文』谥」。
吏持众议曰:「太常官长有曰『文』,则信然不可易也,然公平生好谏争,当加『献』为『文献』,无已则『忠』,为『文忠」』。
众相视曰:「其如何」?
则又合议曰:「文献」叠犯庙谥,固不可;
忠亦太师之大节。
太师常参天下政事,进言仁宗乞早下诏立皇子,使有明名定分以安人心。
英宗继体,今上即皇帝位,两预定策谋,有安社稷功,和裕内外,周旋两宫间,迄于英宗之视政。
太师天性正直心诚,洞达明白,无所欺隐,不肯曲意顺俗以求自便安好,论列是非,分别贤不肖,不避人之怨诽徂疾,亡身履危,以为朝廷立事。
按《谥法》,道德博闻曰「文」,廉方公正曰「忠」。
今加「忠」以丽「文」,宜为当。
众以状授清臣为《谥议》。
清臣曰:「不改于『文』而傅之以『忠』,议者之画也,清臣其敢不从」?
谥「文忠」。
谨议。
新建大理寺元丰二年七月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二九
皇帝嗣服,考古建极,为百姓制法,既班叙臣职,劝学禄吏,理财均力,水土时若,物以裕宁,四方咸怀,小大内外,莫不作乂。
师师卿相,进趋在列。
皇帝曰:「噫嘻,予于治岂不有序哉!
唯唐虞敷五教,乃训典刑,罔贼不辜,罔失不经。
五教未驯,五法亟下,是曰暴民,治用弗格。
今民既若,得安事兹,朕其明刑。
昔唐季更五代,诞为酷烈,以草木禽兽视人,若燔若炙,怨虐升闻。
眷我祖宗,大拯厥命。
朕承先绪,共虔天威,率迪不式。
惧宪法舛驳,沕沕棼棼,新故相仍,乃比敕令,使显白简孚,咸一于中;
乃颁式格,以佐敕令。
以士贱法弗习,吏委法弗守,官昧法弗知,乃设科选、定试格,传辞丽辟,离析高下,曲折重轻,使无有不若法。
乃启律学,师承义教,塞者以通,晻者以明,俾非腓病下民,毋为吏所愚弄。
起熙宁迨元丰,陈立经□,□不顺理」。
皇帝曰:「天付我民,拊呕长治
一夫鞠苦,时予之忧。
予欲有司视榜抶、徽缠、梏拲,如𢡚疾在尔身,亟问亟弊,无有稽留。
刑阅厥寔,无有弗中。
是首京师,以饬天下。
予闻百司有收劾萃于府左右狱府司录狱,械囚猥多,罔以离舍,讯辨则貌招言谕,诡情变辞。
或暑瘅郁蒸,传糅瘦死;
朝饥有弗哺,夕渴有弗饮;
呻痛呼嗟,奥垣重棘,吁天弗知,乃不获即显辟,是何哀矜。
予闻百司事寄府狱,分职散曹,议不一出,特见疑异,甲可乙不,则吏迷所从,咨禀告疲,至以岁年弗决。
三司慁金谷钱刀,视狱不及专,或无以察吏谩欺。
省、寺、监或右己职,欲用狱威佐权,主者颇僻,迎意上下,则舍有罪,辛毒茕孤。
予思厥由,寔官失原本。
惟古士主刑,惟周司寇弊讼,惟汉决狱,惟唐大理推事
理官掌覆议,不折狱,弗协于旧典。
其正厥官,以允我祥刑」。
在职咸稽首受命,乃设卿一、少卿二、丞四,馀属官五,别左右狱,给府史胥徒隶,总二百四十六人。
主藏文籍、狱具以待事者,通章奏、传书檄者,典鞫劾者,阅视文牍书律令之所当者,追捕□首、出入驱导,共趋走之令者,莫盖不备。
吏有微罪,非株连讯逮,百司即决,馀归之寺。
工度地于驰道之西,衡广四十有三寻奇四尺,从七十有六寻奇四尺。
门庑陛牢,旁区列舍,及厅事所举以振,计凡三百六十有二。
宋用臣经其制,臣秦士禹司其役。
既以图上,十有七日告成,作于元丰元年十二月戊辰,讫于二年正月甲申,断狱始正月辛未朔
知卿事崔台符少卿蹇周辅、臣杨汲首被选抡,而能考举坠典,剸遣滞讼,狱无淹囚,缧絷大减。
六月晦,岁既半年,通率以较旧数,所省赢十分之六。
又遣太医生番直,诊疾病赋药物,囚无瘠色,耋艾歌呼,欢仰圣泽。
有诏史臣李清臣为之记。
臣顿首曰:先王一视臣人,无有爱恶远迩,养民在政,去邪养正在刑。
仁以刑成,义以刑,匪为严威,亶以康保天下。
建官责事,息讼止辟,其始于今,惟小大史臣,何敢弗慎用狱!
凡不详厥听,伪者有抵谰,诚者有诬服,要囚议罚,谬盩于刑书,蔓延平民而失事正,兹谓坠官嫚令。
凡不端厥守,趋党友、捐君事,私邪枉挠,侮弱惮强,污蔑廉忠,崇惠于奸究,兹谓倚狱为市。
毕服彝宪,有辟无宥。
佚马何悍,人趁利欲惟悍;
溪谷非阻,入心蒐慝惟阻。
察在声色,候在视息,权而量之,参而伍之,辞得观情,情得观理。
协皆众志,铺对皇天之佑,以称我明天子显德休命,贻则千万年。
闻命之臣,任职之吏,其戒之哉。
元丰二年七月日,臣谨记。
重修都城元丰二年九月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六、《宋会要辑稿》方域一之二二(第八册第七三二九页)、《玉海》卷一七四、《渊鉴类函》卷三四○
熙宁八年九月癸酉都城元丰元年十月丁未告毕,诏右正言知制诰李清臣记之。
清臣稽首曰:臣幸得以儒学论议备从官,国有丰功厚利,勒之金石以告后世,臣之职也。
京师,所以尊天子、首万国,而以三岁之绩,易千百年因循之陋,一手足之力不出于民,一粟□之资不取于民,居者不闻杵斸之声,役者不罹罢劳迫蹙之苦,而增卑以为高,倍薄以为厚,崇墉屹然,周五十里一百六十有五步,横度之基五丈九尺,高度之四丈,而埤堄七尺。
坚若埏埴,直若引绳,四方之来朝贡者伫立观叹,以为天造地设,于天下为根本无穷之赖。
此而不能记,臣之罪也。
臣不敢辞,谨拜手奉诏曰:民生冥冥,嚣不辨理,懵不知事,其资足以自养自卫,而智弗之及也。
圣人为之辟,为衣食之,本业之,达其滞塞而劝率其怠惰,比天下之力以服禽兽然后人类胜,合天下之虑以制夷狄然后中国强。
内为宗庙社稷宫室,而外为之城郭沟池,使居有以乐,患有以捍,蕃衍长久而治,此五帝三王之道也。
利非圣人弗施,害非圣人弗革,是圣人之作,莫非为民而为者。
而彼且疑其原、骇其始,我欲安之,如将危之,我欲逸之,如将劳之,其故何也?
夫造焉之谓圣,由焉之谓民,方利害之计隐于漠然茫昧之际,固宜有偏见曲说咻之矣。
而王者之功或为之中却而止,则蔽有炽而不熄,泽有壅而不下,可不为之惜哉!
惟圣人曲成万物,至智也,故子不得而惑;
兼冒天下,至公也,故私不得而胜。
其观也博,其断也独,默而思,神而运,使百姓不能评其迹,而卒与蒙其成。
非夫备物致用、极深研几,其何以与于此?
臣尝考诸《周官》,则以都邑之重为王治之本,故曰:「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
王尊于上,国建于下,置槷视景,所以辨方;
面朝后市,所以正位。
重门五,经涂九,国然后有体。
积夫以为井,积井以为同,野然后有经,则任官论才,以治之尔。
周公之制作,盖不过如此而已。
何独周公哉,昔者伏羲、神农氏居陈,少昊氏居鲁,高阳氏居濮,高辛氏河南,尧居平阳,舜居蒲坂,禹徙安邑,汤处亳,文王在丰,武王治鄗,亦各择天下之胜以遗子孙百世之业。
惟我汴京气象宏伟,平广四达,而冈阜缭转,隐磷地中,若龙盘虎伏,睨而四据。
浊河限其北,清洛贯其内,气得中和,土号沃衍。
麻菽果谷百物之饶,可以毕给往来之众;
霏烟屯云,映带门阙,望之者知其为天子之宅。
太祖皇帝以之拓统开祚,拯五代之乱,推尊祖考,昭配上帝。
太宗皇帝以之经文纬武,芟夷僭叛,平刑慎罚,绥靖区宇。
真宗皇帝以之兴礼乐、文太平,东封泰山,西幸脽壤,膺祥受瑞,耕籍赐酺。
仁宗皇帝以之公恕俭勤,覆盖涵育,郊天祀地,四十二年,大享明堂,祫祭七庙。
英宗皇帝以之承祧继体,事神保民,睿明奋昭,仁孝感格。
皇帝陛下以之考道据德,制法作宪,平成天地,亿宁神人。
上若日月星辰,下若风雨霜露,草木虫鱼,莫不获所。
赤狄、黑濮、青羌、白氐,以卉服毳裳奔走献见者,接迹于道。
御三朝、辟九门,坐视四海,于开方法,实数万里。
重城之内,画坊一百三十二,其外则连营列屯,畜养虎士,布于千里之内。
若是而郛郭茍简,靡陀颓缺,非所以观远也。
始,周世宗患其狭隘,命广而新之。
以烦言欢啧,谓犹预顾恤,而功不可以就也,至奋而决期,以身当天下之诎。
于是王朴、王营度、薛可言、史佺、盖万、康彦瑰之徒司工筑,举宋、滑、曹、郑之民十馀万城之,陶谷为之颂。
逮此一百二十有五年矣,风雨所圮,鼷虺所穿,行人躐其颠,流潦穴其下,而累世重之,罔敢及此。
圣主心识意匠,不卜不谋,营于无为,图于弗用,乃敕内侍之臣宋用臣董其事,而鸠取监牧州郡之羡卒共其力。
兵不踰一万,分部者十人,板干递迁,畚锸贯序,创机轮以登土,为铁疏以固沟。
肇于丙方,环于四浃,罚偷赏勤,早作亟罢。
庐舍有次,食饮有时,锡之金钱,赋之药剂,是以卒徒致功而无逃亡疾疹之弊。
度功五百七十九万有奇,所省者十之三。
其作怡然,其成裕然,人不及计,士不及议,而城以完新奏矣。
设卒庐乎其上,凡七百五十间,又以馀财易八门,崇端显严,皆与城称。
城址外距隍空十有五步,而内空十步,陆植槐蔬蓏,水毓蒲鱼芡芰,用为势胜之助。
圣授其算,巧荐其能,小大之利,不可一二而既也。
《春秋》书内外筑邑三十七,欲其无乏民备,无伤农功。
汉城长安,六百里内,男女悉调发,举大众三十万者,再益以诸侯之徒隶二万,劳费如是,至于彷徉而成。
若今日之易,历选往昔盖未有也。
夫惟天胙明德以祉福天下,晨朝百官,夕省万务,劳勤心力耳目以格先王之绩者,十有三年矣。
玩好之弗视而享祀是严,会朝是正,礼乐是隆;
宫室弗加丽而府寺是设,胶庠是广;
台不增高,池不加深,苑囿之不辟而城郭是修,京师是固,所以涤刬垢疵,补塞罅漏,挈长取大,垂创典则,前衡后准,左规右矩,物莫不有纪,事莫不如序。
逮于今兹,然后知亿万年之广弗能易于此。
然革故之难,视成之易,是惟末俗之常。
而初则议,中则听,终而驩且服者,自中人下士,皆所不免。
譬犹众万之生,何足以度知天德,而天不为是以辄元化。
凡我师尹臣仆,因城之志,以求熙宁元丰之治,则于圣主所以为天下者,不待教告而孚矣。
元丰二年九月一日,臣清臣谨记。
吴正宪公充墓志铭元丰三年十一月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八、《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卷二七
熙宁元丰间,天子本道德以制作宪度,官共其事,吏食其力,兵闲教令,民顺职业,后先小大,治有条次。
已而年谷屡登,府库羡溢,风俗醇朴,四夷宾服。
有相臣充,实左右天子,协济文武,自初暨厥终,靡不在事。
岁己未秋,病不能朝,天子遣中人将太医诊治有间。
时庆寿宫违豫,上忧恐,奔走群祀,大赦罪人。
十月乙卯太皇太后遗诏出,公欲赴临,诏止之。
公闻上哀毁过度,耿耿不食,复请入对。
上使谕指:「卿羸苶彊起,疾动则平复益迟,当体此意」。
公奏曰:「臣受国厚恩,不得班庆寿殿伏哭尽哀,又不得望见陛下颜色,慰解圣意,臣抱恨死不瞑矣」。
乃许成服大慰。
前一夕,习步履拜跪,力不胜,仆地,即拜章言:「臣不幸犬马之疾,寖以弗瘳,臣自度不复任陛下政事,罢相位,归骨丘墓」。
手诏慰谕,还其奏章,七上弗已。
明年春,肩舆归第,遂拜观文殿大学士、西太乙宫使。
四月甲午朔,公薨闻,天子嗟悼,为再罢朝,临奠涕濡御衣。
访诸孤所欲,诸孤称遗戒毋干朝廷以私,上益悲怜其志,遣使赐龙脑香、水银以殓,特赠司空侍中,录其子孙七人。
家以行状上太常请谥,太常博士议,皆曰:公在法应谥。
公少立挺特,华发愕愕,不茍不妄,动中绳准,与世寡合。
而蚤为英宗所识,不营援助而出于主上自擢,事君尽其心,不以己之利害易所守。
方盛明之时,洞照群下,有如太阳正中,万物呈露,曲直短长,弗藏毛芥,公道是先,端人是使,而公立朝,更东西府几十年,恩礼始终无少衰缺。
逮其殁,士大夫追评指数,无得而疵,正而可法,非公谁哉!
谥「正宪」。
曰然。
将葬,吴氏孤又谓李清臣曰:「自先公总史事,君尝为属,子其铭」。
清臣再拜跪曰:「公德义劳烈,实铭法」。
孙学士洙墓志铭元丰三年十二月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八、《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卷二五
元丰二年十一月,天子有诏:尚书祠部员外郡、知制诰洙,学术行谊,有名于时,博习坟史,多识典故,其以为翰林学士
入谢,赐黄金带、厩马涂金羁、勒文鞯;
敕从官同燕集,内侍监治具悉如故事。
名声光荣,赫然惊众,士大夫歆艳相语曰:「今天子学如舜、禹、汤、文,或制画从中下及,对见诸臣,有所训谕,言成法象,体合经诰,而孙公乃以文章蒙被知赏,于词臣为第一,是其行能固有以得之,行且大用矣」。
十二月,偕枢密直学士陈公襄诣城南省故人,于坐感疾,肩舆还城东第。
既累日不朝,上驰遣太医胗治,内侍就问,所苦者再。
亲友省疾馈药,冠盖交道,填门不绝。
明年五月,顿剧不起奏,上对辅臣嗟惜,常赙外,特赐钱五十万,录长子乘、幼子朴为秘书省正字,族子枢守将作监主簿
诸孤奉柩南归,卜以元丰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葬,诸孤及其弟渐来请铭。
清臣辞菲陋,渐曰:「予兄列职翰林,踰月亟不幸,虽受圣主恩,本羁孤自信,立朝无朋。
今欲大事,维子其记,不则何以慰诸泉下」?
清臣曰:「子以是义命仆,其敢不诺」?
公字巨源,自高祖以上为广陵人
曾祖易从始徙真州扬子县,祖再荣累赠尚书兵部侍郎,皇考锡起家进士高等,终司封郎中集贤校理,以儒林先生长厚有德称于世。
公少奇迈,秀出诸儿。
十九岁登进士第,补秀州司法参军,益自厉,究览诸书。
持母夫人丧,既除,调杭州于潜县
诏以六科举士,包文肃公拯、欧阳文忠公脩、吴孝肃公奎,皆荐公可备亲策。
所奏论说五十篇,善言祖宗事,指切治体,推往较今,分辨得失,抑扬条鬯,读之令人感动叹息,一时传写摹印,目曰《经纬集》。
韩忠献公曰:「恸哭泣涕论天下事,此今之贾谊也」。
及试秘阁,偶期丧,不赴。
会置局崇文院,校定四库书,召公编校,改馆阁校勘,迁集贤校理知太常礼院
治平三年京师大雨水,英宗诏求直言。
公献疏言时政七事、要务十五事,凡万馀言,至到恳恻,事皆可行。
英宗不豫,疏入不报。
秘书省著作佐郎秘书丞,便亲通判杭州事,未行,丁校理(下缺)
王文恭公圭神道碑元丰八年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八、《名臣碑传琬琰集》上卷八
元丰八年四月丞相王公圭感疾,诏国医诊视,遣尚宫数就问,赐以御膳珍药。
五月己酉,薨于位。
讣闻,两宫震悼,特辍视朝五日,谕三省悉裒故事,恤用优典,赙金帛五千,赐寿昌坊大第处其孤,加赠太师,锡符陵录婆律香,俾佐歛具。
贵臣护丧,恩礼视魏国韩忠献公,敕使督将作穿土斲石治圹。
开封东明县清陵乡之原,曰:「广阜在旁,小顿大起。
五音地学,于商家吉」。
将以九月辛酉襄事。
有诏尚书右丞李清臣,其为太师圭铭。
清臣顿首曰:「臣浅陋,大惧晦太师显行,天子有命,踧踖弗敢辞」。
臣窃观熙宁以来,先皇帝忧劳天下,内孝养两宫,友睦宗姓,外经纬文武,训兵足食,歛为训言,陈为法度,皆天子神智。
太师陪辅十有五年,其赞策纳议为最多。
及先皇帝厌万几、托国事,宝慈宫建立皇太子以定大统
未几,今圣践祚,太皇太后同听断,所以安慰人心,肃宁宫禁,流泽兆庶,怀服戎貊,至于天下卒无事。
原其功德,实自宝慈宫开佐圣孙,为宗庙计,而太师一时元臣,与其列请命福宁阁,以及双日朝延和,谋谟陟降,癯瘁滋力,克终大事,有勋烈焉。
谨推考世次。
公五世祖及暨高祖景图,成都华阳人
曾祖永为西畿令,从蜀王昶归朝,授右补阙,迁起居舍人
祖贽历侍御史三司判官,九为转运使,更领十州,所至有能名;
考讳准,以辞学擢秘阁校理,终盐铁判官
自公贵,三世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而曾祖封公于荥国,母尹氏封太夫人于燕国,祖封魏国,考封汉国,祖母丘氏、妣薛氏封太夫人,各从其国。
由荥国以下,葬河南,始徙籍于舒。
公字禹玉,幼警悟力学,日诵数千言,识者奇之。
十二能文辞,二十四举进士,名在第二,授大理评事通判扬州
召试优等,迁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对便殿,赐五品服,同修《起居注》,为太常丞博士
中书,以右正言知制诰,加三品服,拜翰林侍读学士,入翰林学士
丁内艰,丧除复职,兼史馆修撰,又兼端明殿学士,进承旨
起居舍人四迁为给事中修《仁宗实录》成,进尚书礼部侍郎
熙宁三年参知政事
九年,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元丰三年,朝廷用阶官寄禄,超授银青光禄大夫,兼门下侍郎监修国史
五年四月,复三省官,为尚书右仆射、兼门下侍郎
上日御史中丞率百官班贺。
仁宗、英宗加徽号,为仁宗册宝使。
礼成,封郇国公
上即位,恩加金紫光禄大夫,改岐国公
初任扬州,既还朝,遂极文章之选,自是不复更外,无事任要重,靡不历试。
尝为三司盐铁判官,又判句院国子监纠察刑狱,修《三司条例》,判礼部、刑部,知吏部流内铨、审官审刑院提举集禧观判昭文馆权发遣开封府,接伴契丹使,奉使契丹提举诸司库务权尚书都省
同议茶法,考转运使提点刑狱课绩,判太常寺者再,知贡举者四。
英宗南郊,先帝两祀明堂,及原庙成,奉安神御于天元殿,公历为顿递、礼仪、大礼使,又为慈圣光献皇后、大行皇帝山陵使
公临官不茍,务于称办,恶诡激惨覈者,曰:「讦上厉下,吾不为也」。
自初服政,已若宿练。
其在扬州摄行太守事,大校以公年少,藐视不虔,立命捽首付狱。
王伦大掠淮海,将及境,州将恐惧,公奋厉其众,欲要击之。
贼闻,乃由他道去。
公平居,言色安徐,猝应事物,初若不用意,而敏捷精尽,虽索虑者无以加也。
其迎辽使至北都,使者欲轻裘便面过阙,公折以旧例必朝服,乃绐对服在后乘,公使驰取授之,敌人惭服。
庆历中契丹数邀求生事,刘六符者号才黠,公出使,六符来会食,声言将有所议,驰请公以动之,且观其举措。
公怡然往,六符大为公屈,卒无所言。
旧待辽使应办疲扰,公建为三顿,请分供帐食饮器,后先迭用,以周其阙。
尤明典章,善论事,其语洁齐易听,故多施行。
尝言贡举诸科滞于记诵,已立法使兼通本经大义,将有造浮说以摇前令者,愿确守之,法卒不废。
又论伎术官荫子孙,宜各以其类,若医官使奏医学,教坊使色长,不独使专其业,且以杜入官之滥,至今行之。
皇祐中,三圣并配于郊,又温成皇后立庙荐献略比太庙。
礼官列奏,以为当改,而大臣犹不从。
公曰:「并配以致孝也,而渎乎帝;
后庙以广恩也,而僭乎亲。
皆违经背礼,岂可以示后世乎」?
遂定配太祖而改温成为祠殿,荐以常馔。
宫臣执事,自此正焉。
尝作《明堂乐章》,因言升歌阙柷敔,无终始之节,而节鼓非雅音,乃诏增柷敔搏拊而黜节鼓。
公为《仁宗谥议》,奏谓贱不诔贵,故臣下称天以诔天子,读谥南郊,受之天也。
词臣草谥议,即降诏命,有司初不预闻,殆非礼意,宜合百官读谥圜丘
上可其议。
仁宗既祔庙,以考位配明堂,而真宗当罢。
御史请分太宗之大雩以配真宗讲官和之。
公议曰:「严公配仁宗,得礼之正,而欲递迁分祀以茍厌神灵之意,臣恐祖宗弗飨也」。
知礼者以其言为是。
及论丧毕禘祫、神主祔庙已尝吉祭,不当于禫毕复行馈食之礼,以折礼官,众论遂定。
治平中,大议追尊濮王,公于两制为议首,执用封期亲尊属故事执政以为不然。
公持之,卒不夺。
其后谏官、御史争论,久不决,帝以手诏裁定,多如其初。
熙宁元年,当郊,上疑于谅闇。
公与两制合奏:《王制》三年不祭,唯天地社稷越绋而行事,不以卑废尊也。
汉文帝以来即位而谒庙,至唐德宗以后踰年而不行郊。
真宗明德太后丧,明年亦祀圜丘、享太庙。
今宜如故事,其冕服、车辂、仪物、音乐缘神事者,皆不可废。
其年遂行大礼。
朝廷将复入阁仪,公曰:「唐紫宸为正衙,不御则唤仗由閤门入,则入阁非盛礼也,此不足复」。
公泛通六经,深于《诗》、《书》,善史学,其为文豪赡有气,闳侈瑰丽而不失义正,自成一家。
掌文诰二十年,每一篇出,四方传诵之。
数语大臣:「王圭诰有体,他学士不逮远矣」。
朝廷有大述作,虽已秉政,犹特命为之。
修仁宗、英宗《实录》及正史,多所刊定,意足而无长语。
拟稿上,先帝手诏以比班马。
英宗皇子中书召公草诏,公对曰:「天下属望立嗣子久矣,然必出自陛下意,则后莫能摇。
一有摇动,所以阶祸乱也」。
谕以「决自朕意」,乃进稿。
欧阳文忠公以为得学士体。
公草仁宗遗制、先帝为太子册、庆寿宫还政书,皆宣叙明鬯,人以谓协济大事,有翰墨之功焉。
又记宝文阁,奉诏为高卫王、康王碑,发明天子所以崇事圣母之意,天子嘉之。
公荣遇最久,诸臣无以为比,而谦俭慎默,未尝有过,有毁者率弗验,其后眷待愈隆。
御史欲诬其子仲端以事,公固请穷治,已而不挂一毫,言者服罪。
英宗尝召对蕊珠殿,设紫花墩命坐,翊日赐盘龙金盆以示恩意。
先帝拓熙河,赐之玉带,前后加勋至极品。
元丰二年,增授功臣号,率同列辞上曰:「功臣自唐中叶以宠从行军士,非古也」。
因诏罢功臣
公自奉甚约,而厚于昆弟,然于亲属终不敢私援荐,不知者至或怨之。
子:仲脩,以学登进士第,今为秘书省著作佐郎
仲端承事郎籍田令
仲薿承奉郎
仲琓、仲煜,承事郎
女:长郓州教授李格非,早卒;
权太常博士闾丘吁
次许嫁前进士郑居中,并封蓬莱县君
次尚幼。
孙男三人:昭,承奉郎
次晏,次晟。
公享年六十七,文集一百卷。
夫人郑氏,奉国军节度使戬之女,今举以祔。
铭曰:
自公五世,居蜀成都
高祖逮祖,食吏躬儒。
维考汉公,始徙家舒。
至于太师,幼奋乡闾。
发为文章,玑贝琼琚。
翰林是职,相府是居。
事业煌煌,何其伟与。
公意愉夷,公貌虚徐。
蹈勤履艰,勇则有馀。
武圣皋,造设新书。
学以教士,士众龟鱼。
法以练卒,卒劲虎貙。
拓洮披夏,声动穹庐。
赞赞厥功,公俞。
圣母神孙,并照天衢。
雺褰雾收,六合开除。
公于斯时,载持载扶。
有岩岱华,视我丕图。
公卧在疾,锡问𧾱𧾱。
公终考年,泽贲幽墟。
呜呼太师,显孰公如。
义居陈氏戒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四二
予之姑适陈氏,既者而为其家之长。
一日,驰书数千里谓清臣曰:「陈氏以孝弟闻于乡里,其族而居者累世矣,府尝以其义言之于朝,而诏书表题其门,复其徭役以为劝。
我嘉陈氏之能尔也,而惧后世之子孙或不率不共,以坠其绪业,以为长者辱。
汝于陈氏亲且故,而孝弟之教亦君子之所乐闻也,汝其为我为之戒,使陈氏知有所法焉」。
清臣曰:「惟义可以存利。
义者乃陈氏之利,其何俟于戒矣!
斗争离散之患,皆起于不义,今陈氏之为义也久矣,义则和,和则心亲而力一,心亲而力一,则其室可得而居,其则可得而有也。
然则义之为利也,不亦多乎?
庸人之见则异于此,彼以谓为义则丧利,是以嗜利如走下,就义如登山。
甚者至欲殚残其骨肉之亲,而以左右手援货而纳诸其箧匮。
是必为族人之所弃,终趋于流亡困穷而已矣,则何利之得哉!
且义者非有所难能也,幼事其长,子弟事其父兄,厚于众,廉于己,如是而已尔。
今属予为戒,予既不可以辞,而且多陈氏之义,犹虑其后世有庸人者出,惑于义利之损益,而以败其类,予故取义利之说以示之。
若族系之盛,则乡之儒学先生马君志之已详。